もしも一つだけ願いが叶うなら

【凝情】08

隔天，赤睛向店長請了早上的假，準備出門去為凝淵他們送行。

雖然凝淵人現在在他家。

「早...」凝淵睡眼惺忪地抓著有些散亂的頭髮。

「呵，沒睡醒的臉。」

「沒辦法啊，我的作息是日夜顛倒，要我這麼早起床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然後凝淵打了個呵欠。

「不早了，已經快11點了。」

「正是我熟睡的時間啊。」

「別再浪費時間了，你父親跟你小妹可等著你呢。」

「不能叫他們過來載我嗎?」

「怎麼，你已經不想再看到他了嗎?」赤睛開了門，只見外頭天氣晴朗。

明白赤睛所謂的『他』是誰，凝淵無奈地笑著，「相反吧，應該是他不想看到我。」他摸著左臉頰，自嘲地說。

赤睛回過頭直盯著凝淵看，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地沮喪的模樣。

「幹嘛這樣看我?」

「沒事，所以你要出門了嗎?」

「......是是是。」

於是凝淵便隨著赤睛走向了民宿。

※      ※      ※      ※      ※

「為什麼你會從外面走進來?」

寒煙翠對於凝淵從門口走進來感到相當地驚訝，因為她一直認為哥哥應該還在房間裡賴床才是。而在一旁的父親則是不為所動。

看來赤睛完全沒向他們報告凝淵昨晚住在外婆家的事。

但是當初嚷著不住在外婆家的人也是他自己，所以父親與小妹才會跟著自己一起住在民宿裡。

「我只是出去散散步，剛好遇見赤睛。」他決定保密到底。

「是啊，真難得你哥會這麼早起床，難怪昨天會下一整晚的大雨。」赤睛忍住笑意，故作鎮靜地說。

這時，父親終於說話了，「快去收拾你的東西，該回去了。」然後他起了身，走向民宿後面的停車場。

看著父親的背影，凝淵便想起昨日父親凝視著母親墓碑的景象。

自母親過世後，他一直認為這小鎮對父親來說是個悲傷之地，因為這裡處處都充滿了他們二人之間的回憶。

想著想著，突然，慕容情的身影居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東張西望地環視大廳，但並沒有瞧見慕容情。

頓時他的心感到些許的落寞。

凝淵垂下眼眸淡笑著，或許這樣也好，就像赤睛說的，當作被狗咬了一下，明天過後就沒事了。

於是他準備走上樓去收拾東西。

就在他正要上樓的時候，恰巧與正要下樓的慕容情遇見了。

二人都停下了腳步，彼此都一臉彷彿想要向對方說些什麼的表情，但不知該如何開口的二人卻只是靜靜地相互對望著。

四目交接了許久，凝淵對於慕容情沒有將視線移開這事感到些許地欣慰，因為他本以為對方應該是會厭惡到不想看到他的。

於是凝淵笑了笑，「呵，我跟你的緣份真是不淺啊。」

「是交房的時間到了，我是去提醒你。」慕容情的聲音輕輕地傳到凝淵的耳畔。

「不是去確認我是否回來了沒嗎?」凝淵半開玩笑地問。

「那關我什麼事。」

這個人果真是非常地倔強啊。

凝淵露出無奈的笑容，一步一步走上樓梯，在要走過慕容情的身邊時，「我去收拾行李，回頭就把鑰匙交給你。」然後就進去了房間裡。

慕容情望著關上的房間，心情感到些許地混亂；其實他想為昨天的事向凝淵道歉，但是一見到他卻反而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我在幹嘛啊我...」他扶著額頭，輕聲地責問著自己。

一會兒後，凝淵提著自己的行李出現了。

他不慌不忙地走下樓梯後，先將行李放在沙發附近，再走到櫃檯準備交回鑰匙。

走到櫃檯前，慕容情沒抬頭看他。

凝淵的眼神因此流露出幾分惆悵，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畢竟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終究只是民宿的老闆與客人而已，何來的情分可言呢。

心中輕嘆了口氣，他便把鑰匙放在櫃檯上，「多謝你的照顧啦。」

凝淵笑著說完這話後，不等慕容情的回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好啦，好啦，該回家囉，明天開始要工作囉...啊，不對，我今晚就得去店裡了。」凝淵一邊說一邊拿起行李，大步地走了出去。

「很好啊，忙碌可以忘記很多煩惱的事呢。」赤睛跟在身後附和地說。

「哈，我這人怎麼可能會有煩惱呢......」但腦子裡卻滿滿的都是慕容情的身影。

凝淵將行李放在後車廂後，便坐上了車，他拉下車窗，望向民宿，沒想到卻瞧見慕容情已經站在門口了。

「歡迎下次再來。」他露出了營業笑容向凝淵他們道別。

他還沒見過他開心的笑容。

「這一次謝謝你了。」寒煙翠禮貌地回應了慕容情。

他還想更了解關於他的事。

慕容情親切地笑著揮手道別，目送凝淵他們離開。

而在一旁的赤睛望著遠去的車子，淡然地笑著，「呵，這樣就離開了，真不像你。」

※      ※      ※      ※      ※

車子裡頭相當地安靜。

凝淵望著車窗外頭，心裡想著的仍是慕容情。

這種心情究竟是什麼?

『凝淵，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昨晚，赤睛這麼問他。

他思考了一晚，想不出個所以然，因為他向來就不明白『情』這回事該如何去定義。

而在母親的葬禮上，他沒有表現出悲傷，所以他對母親沒有所謂的情嗎?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悲傷呢?』

那日，他問著他自己。

因為母親直到臨走前，都是相當幸福的表情。

因為母親說，不希望看到任何人露出悲傷的神情。

因為母親說，她被父親深深地愛著，這一生很幸福。

母親這一生如此幸福，就像是山黃槴的花語一樣。

『山黃槴的花語是我很幸福。』

昨日，那名女子這麼告訴他。

他希望慕容情的笑容能不帶任何的悲傷，只有滿滿的笑容，就像山黃槴的花語。

可是該如何做呢?

『難不成你喜歡那男人?』

那時，他玩笑地問他。

你又懂什麼!?他歇斯底里地大喊著，彷彿連靈魂都在對他哭喊著。

他對他的事確實什麼都不懂，但他明白慕容情望著那男人的眼神就像是父親望著母親的墓碑那般哀愁傷悲。

他希望慕容情能走出悲傷，然後幸福地笑著，他不想再看見他總是笑中帶淚的模樣。

『你就當作是被狗咬了一下，明天過後就沒事了。』

赤睛，你知道我記性向來就不好，但是這幾天我卻莫名地掛念著他。

究竟要度過多少個明天，他的身影才會從我腦海裡消失呢?

『這就是所謂的情嗎?』

昨日在母親的墓前，他問著自己。

「哈，我何時變得這麼鑽牛角尖了。」

車子裡頭相當地安靜，所以凝淵突然冒出的這句話相當地清晰。

「哥你怎麼了?」寒煙翠問。

凝淵笑了笑，「抱歉，老爸，可以麻煩你停車嗎?」

「嗯?」父親不解地皺著眉頭，但還是將車子停了下來。

「我想通了，我不回去了，從今天開始我決定待在這裡。」

「可是哥你不是討厭這裡嗎?」

「討厭跟喜歡不過就是一線之隔而已，只要跨過那條線，討厭也會變成喜歡的。」

「那你原本的工作呢?」面對凝淵突如其來的想法，父親依然保持冷靜的態度。

「這哪有什麼問題。」於是凝淵馬上撥了電話，「喂，店長啊，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要為愛辭職囉。掰掰。」然後掛上了電話。

對於凝淵接二連三令人難以置信的發言，寒煙翠訝異地目瞪口呆。

尤其是在跟店長的對話中，提到了『喜歡的人』，「所以哥哥你有喜歡的人了?」這比他決定住在小鎮這事更要來的令人驚訝。

「哈，我想應該是吧。」

如此說的凝淵下了車，便頭也不回地往著民宿的方向跑去。

※      ※      ※      ※      ※

凝淵他們離開後，赤睛仍待在民宿裡，彷彿在等著誰似的，但是民宿向來就是自由出入，所以慕容情並沒特別地在意。

他拿著鑰匙走上樓，準備整理凝淵他們離開的房間。

首先換了床單棉被，然後整理屋子裡的垃圾桶，檢查屋內的整潔。

確定了一切後，他抱著一大團的床單棉被下樓，然後丟入洗衣機清洗。

他從裡頭走了出來，發現赤睛已經坐在沙發上看起了書，但是慕容情仍然不在意地走進櫃檯忙著自己的事。

「凝淵好慢啊。」

聽到『凝淵』二字，慕容情原本在工作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所以這個人是在等他?但他不是回去了嗎?

不過這也讓他想到自己還是沒能將抱歉說出口的事。一想到這事，慕容情的表情就稍稍地沉了下來

赤睛闔上了書，起了身，「那麼，我也該去工作了，謝謝你讓我待著。」

「嗯?啊，不客氣。」

赤睛走出了民宿，望著凝淵他們方才離去的方向，「哈，凝淵，你真是慢啊。」他露出淡淡的笑容，然後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屋內只有慕容情一人，靜謐的空間裡只有敲打鍵盤的聲響迴盪著。

但在慕容情的心裡，始終有股說不上來的鬱悶滯留在胸口。

是因為那個人嗎?

他只是個見面不到三天的過客，且以後也沒見面的機會了，所以再怎麼想也是於事無補。

而且為什麼非得這麼在意他呢?

如今又恢復到以往的平靜生活，而那份應當結束的感情只要像以前一樣埋在心裡的深處，這樣就好了。

沒錯，這樣就好了，慕容情在心裡再次地重複這句話。

這時他在部落格的留言板上看到一則來自『凝淵』的留言。

『請問，貴民宿缺人嗎?』

慕容情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則留言，而且日期是今日!?

他不是回去了嗎?

就在慕容情正感到疑惑的時候，一個人影闖了進來，喘吁吁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慕容情起身，定睛一瞧，居然真是他。

「你不是回去了嗎?」慕容情略顯訝異地望著他。

「啊，回去...是啊，本來是要回去的。」凝淵調整著呼吸，「呼~這樣跑來還挺累的，早知道叫老爸調個頭就好了，耍帥果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發著牢騷的凝淵抬起頭，與慕容情四目交接，瞧見他既疑惑又驚訝的表情，凝淵笑了笑，「哈，是我沒見過的表情呢，那麼跑這一趟是值得了。」

他放下行李，緩緩地走向慕容情，「因為你，我決定待在這裡了。」

「因為我?」

「哈，所以說我跟你的緣分不淺啊。那麼，我何時可以開始上工了呢?我親愛的老闆。」

注視著慕容情的凝淵，嘴角微揚，而他的視線流露出難得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