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赤睛抱著『佛獄百花物語』這本書爬上了床。

興趣缺缺的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這本書上,所以決定在睡前翻翻就好,當作是睡前讀物也算是對得起強力推薦的魔王子了。

「什麼浪漫因素,讀了這書也沒見他有多浪漫啊。」

話說回來,浪漫究竟是什麼玩意?我為什麼得看這本書!?

赤睛問著自己,然後給自己找了個答案,「因為我受不了他那張嘴臉!」當赤睛說還沒看時,魔王子總是擺出一副『你怎麼還不看呢』的不屑模樣,讓他覺得渾身不愉快。

但...自己為何要與他賭這個氣?

他一邊翻著書一邊想這個事,所以書裡的內容完全沒放進眼裡,而腦子裡都是關於魔王子的事。

腦子裡的那個魔王子笑著對他說:『我的心啊...我的心在這裡啊』

隨即赤睛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左心口上,掌心感受到心臟的規律跳動,心臟感受到來自掌心的溫暖;但魔王子沒有心,甚至失去了體溫。

腦子裡的那個魔王子立即回了他一句:『赤睛,我一無所有啊。』

你的一無所有,是因為你把心給了我的緣故嗎?

腦子裡的那孩子哭著對他說:『那我把我的心給你,所以你的命就交給我吧。』

我的命?......『我的命』是什麼意思?

無法理解的一句話就宛如一個漩渦,在赤睛的腦子裡頭轉啊轉的,轉不出個方向。

腦子裡的那個魔王子從漩渦的中心蹦了出來,給他提點了一句話:『那本書有我很重要的回憶,我希望能分享給我的副體這一份美好。』


『赤睛,你要記著,我向來只說真心話的。』


魔王子常掛在嘴上的這句話一懸到赤睛的心上,讓他的心緒從思索之中跳回了現實,視線焦點也自模糊轉為清晰,而手上的睡前讀物不知已經被他無意識地翻到哪一處去了。

「重要的回憶......為什麼每次說話都要跟我打這種啞謎,我又不是你,哪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赤睛像是在發牢騷地說,但滿溢在心裡的是一種不甘心的感受。

他對魔王子一無所知,但魔王子卻總是一副看透他許久的模樣,更令人厭煩的是他每每在透露出這種訊息時又立即地故作沒這回事,讓赤睛感到非常地煩躁。

怪了,為什麼今晚的心緒會如此地不平靜,而腦子裡滿滿的都是魔王子的事,使得他覺得頭疼了起來,而心裡總有股莫名的念頭催促著他的身體動起來。

於是他丟下了睡前讀物,奔出了寢室,一路往著墮落天堂跑去。

 


「真是難得,你竟然在三餐之外的時間來這裡。」魔王子瞧見喘吁吁的赤睛便笑笑地說,然後視線往著他身上打量了一下,「在我面前穿這麼單薄,你也太沒防備心了吧。」他隨手取了一件薄衣給赤睛披上,再拍了拍對方的肩,「還是你信任我,覺得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

調息好了呼吸節奏,赤睛便問,「你還沒睡?」

「你不也還醒著嗎?況且我睡不睡,這事很重要嗎,值得讓你打著赤腳趕來確認。」魔王子笑笑地欣賞著赤睛那一雙沾了泥塵的腳丫子,這般畫面他覺得還挺賞心悅目的。

但赤睛沒在意,倒是再繼續說了另一個事,「那本書我看不下去。」

「這樣啊。」魔王子的目光飄了個老遠,「其實我也沒看完。」

你沒看完!?

「那你還跟我說什麼重要的回憶......」赤睛真有一股想揍他的衝動。

魔王子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瓜,「回憶這種屬於過去的東西,只存在腦子裡,記在心裡頭。你想想,能被我惦念著的過去,多麼不容易啊。」然後手按在赤睛的胸口上,「我的心在你身上,所以我們擁有共同的回憶。」

「說~人~話~。」

「我向來淡定的副體啊,今晚的你好浮躁呢。怎麼,黑枒君沒給你唱催眠曲嗎?那我就盡飼主的責任,獻唱一首搖籃曲送給你吧。」

「我才不想聽你唱歌。」再說,我也沒聽過黑枒君唱的催眠曲啊,這是打哪來的空穴來風。

「呵呵,那我們去散散步,賞賞月吧,據說可以平靜心靈,促進睡眠。」

於是魔王子牽起赤睛的手,準備要往著外頭走去時,他說,「啊,我忘了,我們這裡沒月亮這玩意。不過沒月亮還是可以散散步的。」魔王子回頭向著赤睛笑了笑,「需要借你一雙鞋嗎?」

「不需要。」

「那我也不需要了。」

隨即魔王子把鞋脫了,與赤睛一同光著腳丫子走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牽手走著。

魔王子的體溫就宛如失去生命那般的冰冷,而赤睛對他這種稱不上是體溫的體溫已經不陌生了,所以一冷一熱的手交握的時間越久,也就取得平衡地逐漸暖了起來。

只是沒有心的魔王子能感覺的出這份暖意嗎?赤睛在心裡如是暗想著。

但比起這件事,他更想確認的是,到底是要走墮落天堂幾圈啊,這樣繞圈圈真能促進睡眠嗎?

且從方才開始魔王子就一直哼著陰陽怪氣的曲調,哪能平靜心靈啊!?

「你在哼什麼?」赤睛決定打斷他這哼不成調的怪曲子。

「搖籃曲啊。在我小時候,我親愛的母后就是這樣哼給我聽的啊。」

「那你一定是個音癡。」

「赤睛,你錯了,我是記性不好。」

「那在你想起來之前,別再哼了,很難聽。」

而魔王子只是哈哈地笑了幾聲,但也就不再哼起那曲子了,倒是換了個話題,「赤睛,你記得王后的模樣嗎?」

赤睛想起了夢裡的那名牽著孩子的華衣女子,但夢中的那個形象就是王后的模樣嗎?因為赤睛沒見過王后。

「小時候,她總牽著我一同散步,而我總問著她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我的副體,她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你的副體還沒出生喔。」

赤睛愣了愣,因為魔王子的這段話與他之前的夢境內容是相吻合的。

「這麼說來......」魔王子回過頭看了看赤睛,而他的眼神像是在確認著什麼似地稍稍瞇了起來,「你的年紀比我小囉?」他語氣加強地說了這句話。

「所以呢?」赤睛覺得這一點都不重要。

「唉,如今都長這麼大了,翅膀也長硬了,當年那個可愛的赤睛,已經回不來了。」

喂,你這說話內容也太跳躍式了吧!而且,可愛是什麼意思!?...嗯?不對,等等。

「你剛剛說了『當年』?」

「我說赤睛啊,記性差的人是你才對。」

隨即魔王子鬆了手,轉身看向赤睛,而赤睛的壞心情都表現在臉上了。

「我親愛的副體,你現在的表情可真好,我很喜歡。」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魔王子覺得有趣地呵呵笑了幾聲便說,「回憶這種屬於過去的東西,只存在腦子裡,記在心裡頭。所以...」然後他的指尖指向赤睛的胸前,「由我的心告訴你吧。」

瞬間,一燃紫紅邪火自指尖發出,迅速地竄進赤睛的胸口。當赤睛反應過來時,邪火已在他的心口上發熱,隨即散發出耀眼的紫紅色光芒,而赤睛感覺自己的意識竟隨著光芒逐漸飄遠。

見到這般光景,魔王子則是用著一種懷念的口吻說,「好久不見了,我的心。」

一會後,赤睛的意識被光芒吞噬,因而整個身子癱軟了下來,魔王子見狀立即伸出雙手接住了他,且將他小心翼翼地擁在懷裡,然後靠著一棵枯木坐了下來。

「晚安,希望你有個美夢,我親愛的副體。」他愛憐地撫摸著赤睛的臉,而觸碰的指尖雖冰冷卻流露著淡淡不捨的情緒。

魔王子微笑地閉上了眼,喃喃地說,「美夢過後,你可要給我一個答案喔,赤睛。」

 

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為你完成。

所以...

『所以赤睛,沒事的,你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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