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15.

「嗯......」

慕容情一雙湛藍的眼眸,其視線靜靜地落在富長貴奉上的帳本上。

這帳本簿可是紀錄著薄情館各個房客的房租繳款情況,當然負責這事的是富長貴。

這次應該也沒什麼問題才是,富長貴心裡這麼想著;畢竟這工作都做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還會出錯呢。

沒想到就在這時,慕容情的眉微微地皺了起來,然後他從抽屜抽出一張白紙,隨手拿了一枝筆,沙沙沙地在紙上振筆疾書,不曉得在寫些什麼。

但他這突來的舉動可是嚇壞了富長貴。

「呃...館主,是哪裡不對了嗎?」

隨即慕容情將書寫好的紙提舉到富長貴的眼前,漠然地說:「貼在那傢伙的房門口。」

「咦?」

※     ※     ※     ※     ※

一早,香獨秀穿著純白睡袍,悠然地喝著早晨的咖啡。

總算是了結了這一陣子的工作,得到休假的香獨秀決定要暫時待在薄情館,好好地享受雪非煙跟美人。

「美人當然是慕容館主囉。」如是說的香獨秀優雅地撥弄著前髮。

「怎麼突然說出這話?」剛晨跑回來的劍之初不明白地看著他。

「而且你是在跟誰說明啊?」語氣淡然的赤睛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看著報紙。

「哈,這種小事就別計較了,總之就是這樣。欸,赤睛公子,怎麼沒瞧見你家主人呢?」香獨秀主動地關心起了魔王子。

因為自從前幾個星期的溫泉奇遇後,香獨秀便覺得自己與魔王子、赤睛兩人已經成了好友。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想法,至於魔王子與赤睛對香獨秀又是如何想的呢?

「哎呀,這種小事無須一一確認,誰不想與我香獨秀成為好友呢,你說是吧,劍之初公子?」

嗯?劍之初人已經不在了。

「他端著早餐去找慕容情了。」語氣依舊淡然的赤睛已經吃完了早餐,但視線仍直盯著報紙。

香獨秀愣了一下,隨即瀟灑地撥弄了前髮,「呵,慕容館主的早晨總是從劍之初公子端來的早餐開始的呢。」

原以為他會吃醋地飛奔過去,沒想到這人的態度居然宛如他常說的口頭禪一樣,『人生到處是從容』,真的很從容。

「不過現在有時是從凝淵的騷擾開始。」赤睛單手撐著下巴,另一手翻著報紙。

「嗯?凝淵是......」

「......啊,我又不小心說出口了,你就當作沒聽到吧。」因為魔王子說過能知道『凝淵』這名字的人,要由他自己來選擇。

但這是赤睛第二次不小心脫口而出了。

不過慕容情的話應該是沒問題,因為他看起來根本就不想跟魔王子說話,所以應該是不會被發現才是;而且就算東窗事發,魔王子應該也不會跟慕容情計較才是。

赤睛明白,對魔王子而言,慕容情就是存有這樣的一份特別待遇,所以他才會選擇定居在薄情館。

至於香獨秀,赤睛覺得魔王子有九成九是會介意的。

於是他想要轉移話題來分散香獨秀對『凝淵』這兩個字的注意力,當然如果對方根本就不在意的話更好。

可是因為香獨秀帶些疑惑的視線直直地落在赤睛的身上,看來他應該正等著赤睛接下來的說明吧。

但赤睛根本不想繼續說明,他只想趕快轉移話題,可是他的腦子現在卻偏偏找不到其他話題,所以他也只能以默然的神情來回應香獨秀的視線。

乾脆來說說方才在新聞上看到的旅遊訊息好了,其中似乎有篇北方溫泉特集,正是香獨秀感興趣的話題。

就在赤睛正要開口的時候,從慕容情的臥室那方向傳來一聲轟隆巨響,隨即一陣煙霧隨著狂風傾洩而來,掩蔽了視線。

然後相繼傳來熟悉的聲音與招式。

「風沙揚萬里!」現在確實是漫天煙霧。

「焚世魔炎!」你是想燒了這棟屋子嗎!?

聽到這熟悉到不行的聲音與招式,赤睛淡然地嘆了口氣,看來慕容情今天的早晨應該是從魔王子與劍之初兩人的爭吵開始。

八成又是在慕容情的房門口撞個正著,然後向來一言不合的兩人便開始切磋起武藝來了。

遇上魔王子這種非常人的個性,即使是劍之初,有時也是無法保持原有的沉著冷靜;尤其是牽扯到慕容情。

這是身為觀察者的赤睛自魔王子在這段開心的(?)房客生活中所收集到的情報。

不過他還無法理解魔王子這一次的興致為何能維持這麼久的時間,看來還得繼續觀察才是。

腦子思考至此,煙霧也漸漸消散。

待視界清晰,赤睛便環顧四周。周圍的損壞程度只是輕微,而香獨秀倒是已經不見人影了。

瞬間,赤睛清楚了香獨秀的行蹤,隨即他的嘴角難得地微微上揚,「呵,原來他也有不從容的時候啊。」

※     ※     ※     ※     ※

稍早之前---

「我不許你再往前踏一步。」劍之初站在慕容情的臥室門前,儼然是堅守球門的守門員。

「哈,連神都無法阻擋我魔王子前進的腳步,憑你區區一個劍之初又能奈我何呢?」魔王子瞇起眼角,嘴角也隨之輕佻地勾起。

「你大可儘管試試。」這麼說的劍之初,手上仍端著要給慕容情的早餐。看來決心誓死守護早餐的他是打算單手應戰了。(赤睛:堅持什麼,先放著不就好了。)

「劍之初啊,你可曾聽過一句諺語,妨礙別人的戀情可是會被火龍踩扁的喔。」魔王子這話來的突然,讓劍之初皺起了眉頭。(赤睛:是被馬踢,跟火龍一點關係也沒有,而且我不做這種事。)

這人只不過是憑著自己一時的興致在打擾慕容情的生活而已,居然將之稱為『戀情』!?

於是劍之初明白,眼前之人是個為了讓自己一時的興致合理化,什麼藉口都能說得出口的男子。

面對劍之初的態度,魔王子露出一副惋惜的笑容,感嘆地搖了搖頭,「哎呀,從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不信任我說的話。劍之初老師你這樣是不行的唷,要是連你都對人心存懷疑,又如何去教導你的學生何謂『信』呢?」

「與你這樣的人論及信任,簡直是天方夜譚。」

「呵,我向來不說謊的,我所說的每句話都是出自於我的真心,但每個人總是曲解我話中之意,讓我好受傷啊...現在你也傷了我的心了。」嘴上說著傷心,但他微彎的眼角倒是透露出遊戲的喜悅。

劍之初不想再跟他胡說八道下去,於是他兩指凝氣,怒指魔王子,「總之,我不許你再踏進慕容情的房裡。」

「呵,我可是應慕容情之邀而來的,如果你不讓路,失望的可會是屋子裡的那個人喔。」

「你又再胡扯些什麼?」

「我可沒胡扯。」魔王子自信滿滿地拿出昨日慕容情振筆疾書的那張紙,原來是貼在魔王子的房門啊。(赤睛:目前薄情館上下,能讓慕容情稱為『那傢伙』的也只有凝淵了吧。)

「就算你這樣稱讚我,我也不會把慕容情讓給你(玩)的喔,他是我的(玩具)。」

這人是在隔空跟誰說話啊?劍之初疑惑地看著視線望向左上角的魔王子。

「啊,抱歉,岔開話題了。」魔王子再度將視線落在劍之初...身後的房門,「總而言之,是他寫信要我來,我才來的。瞧瞧,他總是這麼害臊,只要說一聲,我哪會不應他的要求呢,因為我這人向來博愛啊。」

因為距離加上走廊有些昏暗的關係,劍之初無法瞧清楚紙上究竟寫了些什麼,甚至筆跡是不是慕容情的真跡都無法辨識。

但他很確切地明白一件事,絕對不能讓魔王子得逞。

從劍之初堅定的眼神得到了回應,魔王子輕輕地呵笑了一聲,「我愛好和平,所以我試著用和平之道解決爭端,但看來還是不得不動用干戈了。人啊,要何時才能從爭鬥中醒悟過來呢?」

魔王子將慕容情振筆疾書的那張紙收進口袋中,然後全身釋放出火紅邪焰,且接續剛剛說的話,「人果然要在爭鬥過後才會知道反省,來吧,我賞賜你一次反省的機會。」

「風沙揚萬里!」

「焚世魔炎!」

風沙威力襲捲魔炎,魔炎不甘示弱地吞噬著風沙,兩股絕世的力量相互抗衡,一陣轟隆巨響之後,戰火引發的煙霧便迅速地蔓延開來。

煙霧未散,在煙霧中,一道人影急奔而來。

「我聽到慕容館主的呼喚了。慕容館主,你不要怕,我香獨秀這就來救你。」是穿著純白睡袍的香獨秀。

在聽到巨響的那瞬間,他便用最擅長的瞬間移動急速地趕來。

據說,這套瞬間移動是某日他在練習台步時,無意之間習得的技能。(香獨秀:我這人的才能真是無盡無窮啊。)

慕容情的房門就在眼前了,正當香獨秀準備要闖進去的時候,他的腳卻踩到了不明物體,且因為那不明物體的觸感軟軟濕濕,讓他在意的停下了腳步。

他往腳下一瞧,「什麼!?」竟是牛奶跟三明治,當然已經是呈現踩爛的狀態了。

面對這樣的腳丫子,香獨秀恨不得現在馬上跳進雪非煙將身子洗個乾淨,但他也掛心著慕容情的安危;真是進退兩難的局面啊。

「呵,劍之初,你已經失去進入慕容情房裡的籌碼了。」指著被香獨秀踩個稀巴爛的早餐,魔王子露出勝利的笑容。

「什麼?這是慕容館主的早餐?啊,我這是何等的失態啊。」知道真相的香獨秀大受打擊,但他還是有點想去雪非煙洗腳的念頭。

「呵,彼此彼此。」劍之初的兩指間夾著魔王子所說的慕容情振筆疾書的那張紙,不過他還沒看過內容;畢竟擅自偷看別人的書信內容,是不禮貌的行為。

「劍之初公子這時候依然能保持君子風範,香獨秀我真是佩服萬分,受到你這份精神的感召,讓我進去慕容館主的房裡為早餐的事道歉吧。」

正當香獨秀想趁隙進入時,卻遭受魔王子從身後的攻擊;不過魔王子要攻擊的對象是劍之初,只是香獨秀剛好也位於句芒雙劍攻擊範圍之內,所以才會遭受到波及。

「哈,什麼正人君子,擅自拿人東西便是偷。當然如果你現在立即還給我,我可以原諒你,我的心胸是很寬大的。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但句芒卻無情地逼命砍殺。

「哎呀哎呀,既然魔王子都如此寬宏大量了,劍之初公子你就把東西還給他吧。至於早餐的事,我會代替你向館主說明清楚的,你就別自責了。」踩到早餐的人明明就是你,為什麼現在說得彷彿無關己事啊。

「東西我會還給你,但那是在你誠心誠意地意識到自己給慕容情帶來多大的困擾之後。」劍之初俐落地躲開句芒的攻擊。

「什麼?慕容館主很困擾嗎?那就與我一同泡湯,包準什麼煩惱都能拋到九霄雲外。」當然香獨秀也憑著巧妙的步伐躲開了魔王子的攻擊。

「呵,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這可不是為人師表該有的行為啊。還是說,情字在前,讓你也奮不顧身了?」

「確實,慕容館主在眼前,讓人實在是不得不為他感到傾心呢。」

「他是我的好友,保護他是理所當然之事。」

「哈哈,好一句好友,好感人的友情,那你就繼續當他的好友吧,然後別妨礙我,因為我選擇的路跟你的可不同。」

面對魔王子充滿惡意的挑釁,劍之初的心感到一陣狂亂,而這股狂亂所帶來的煩躁幾乎快要吞噬他的理智了。

「你這種人...別把我跟你那種玩世不恭的心態相提並論!」

一陣怒吼之後,劍之初全身散發出驚人的劍氣,其壓迫感讓魔王子感到宛如有千斤重的鐵塊壓身,無法自如地行動。

但魔王子很快地就適應了這份壓迫感,只見他俐落地用句芒劃開劍之初的劍氣。

「哈,你終於拿出你的真本事了。」

隨即,劍之初與魔王子兩人皆做出下一波攻擊的準備動作。

好不容易步出戰圈的香獨秀明白這場勝負就在一瞬之間,而他便是這場勝負的唯一見證人。

就在這一觸即發之時刻,從另一方傳來響亮的開門聲,正確地來說,是『甩開』門的聲響。

其聲響之大,讓眾人的注意力不得不往那個方向望去。

只見慕容情仍睡眼惺忪地站在房門口,且他的神情看起來相當地不悅。

是起床氣!!

慕容情那看似睡眠不足的雙眸沒好氣地在他們三人之間來回游移,無言之中所挾帶的那股魄力,讓眾人都呆愣住了。

原來劍之初平常在早上都面對這樣的慕容情啊。

「不,這樣不清醒的他,我也是第一次瞧見。」

「看來他昨晚必定是輾轉難眠,所以今天的氣色才會如此地差。早點讓我進入他房裡,不就能讓他安心入睡了嗎?瞧瞧,都是劍之初的錯。」

「慕容館主即使睡眠不足,也依然是國色天香呢。」

面對眼前三人的話,慕容情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完全無動於衷。

但他那不悅的視線相當地懾人心魄,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我說,他是不是夢遊啊?」魔王子納悶地說。

「淺眠的人會夢遊嗎?」劍之初提出疑問。

「這就要請教愁大夫了。」香獨秀難得給了如此適當的提議。

「真是好主意,我這就去請教愁大夫,你們兩人先頂著。」

魔王子收起句芒,準備轉身離去,卻被人一手抓住。

「你們兩人別......哎呀...」魔王子本以為是劍之初或是香獨秀,結果轉頭一瞧,從身後抓住他的竟是慕容情。

「呵,你捨不得我離開嗎?」不愧是魔王子,即使在這時候仍能維持他一貫的態度。

不過現在的慕容情可非平常的慕容情,而是帶著起床氣的慕容情。

首先,他怒指魔王子,「你,薄情館內禁止武力,我要沒收你的句芒,然後罰你面壁思過二十四個時辰。」於是慕容情一把奪走魔王子的句芒雙劍。

初次感受到慕容情的強勢,魔王子訝異地呆愣住了,但隨後他的整顆心卻對這樣的慕容情感到興奮不已。

再來,他怒指香獨秀,「你,明知薄情館禁止武力,卻沒出面制止,我要罰你禁止進入雪非煙三天。」慕容情說這話的神情與語氣相當認真,讓香獨秀嚇得魂都快飛了。

「不~~~~~泡湯是我的生命啊,你這樣是奪走我三天的生命啊!改成一天吧...不,十二個時辰好了...嗯?等等,讓我再想想...五個時辰?」

但慕容情根本沒理會他的求情。

最後,他怒指劍之初,「還有你!」

「呃...我?」

「對,就是你!都住這麼久了,還破壞規矩,應當重罰。罰你一星期都不准晨跑!」

瞬間,一道晴天霹靂直擊劍之初的腦門,一星期不能晨跑,這簡直是在剝奪他的生存意義啊。

「以上,如有違抗,處罰就加倍。」語畢,慕容情便準備轉身進房。

在關上門之前,他再次地轉身望著受罰的三人,「可別敷衍,我的眼線(=眾鳥類)可是無所不在的。」這話一說完,他便重重地關上房門。

面對如此的慕容情,劍之初等人的心裡皆產生了『不能違抗他的意思』的念頭。

但一想到懲罰的內容,整個人就失魂落魄了起來。

「我只是句芒被沒收,面壁思過一天而已。」魔王子輕鬆地說;看來面對這樣的懲罰,他是感到不痛不癢。

這時魔王子瞧見了赤睛緩步地走了過來。

而赤睛瞧見腳邊有張紙,他便隨手撿了起來,正是魔王子所說的慕容情振筆疾書的那張紙。

「哎呀,赤睛,那是慕容情給我的情書啊。」

「情書?」赤睛的表情略帶疑惑;因為這張紙的內容他在早上離開房門前就已經看過了,所以他實在是無法理解魔王子為何會這樣解讀。

赤睛漠然地看著魔王子,「這不是情書,是房租催繳單。」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小青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