もしも一つだけ願いが叶うなら

【思情】四、慕容情

什剎月，是慕容情的起點，也是慕容情的終點。

「唧唧-唧唧」

清晨的鳥啼聲，讓他從睡夢中逐漸地清醒了起來。

即使如此，方才的夢境他依然記得很清晰。

在夢中他遇見了香獨秀，他正舒服地泡著澡。

過了一會兒，香獨秀竟也往著這邊盯著瞧，使得慕容情心是一驚，但再想想對方是否真看得見自己呢?

若是真看見了他，香獨秀是會欣喜地上前擁抱呢，還是會害怕地拔腿就跑呢?

無論是何種反應，慕容情都無所謂，他確定香獨秀平安就好，唯一的遺憾是他來不及向香獨秀道別。

『慕容館主?』

香獨秀的這聲呼喚有著試探的語氣，更充滿了思念的情緒，使得慕容情逐漸平靜的心又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他想出聲回應，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因為這是夢的緣故嗎?

隨即慕容情的意識從這夢境被抽離，但在一片朦朧之中，他聽見了香獨秀難得的哀愁語調。

『俗話說，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而我這一生註定得相思你一輩子。』

「唧唧-唧唧」

鳥啼聲又再一次喚著他，香獨秀的聲音便逐漸地消散了。

『館主，早晨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但說這話的人早已離他遠去。

「我知道了，富長貴。」而他依然習慣性地說出這句話作為一天的開始。

慕容情一睜開眼，什剎月花景之燦爛便盡收在眼底。

如他所願，自那一日起他不再離開過什剎月，即便花開花落，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他都與什剎月同在。

而這時節又是一年一度的花期，但依然是他一人獨賞花信美景。

他淡淡一笑，起了身，穿梭在落英繽紛之中漫步，片片花瓣與他錯身而過，宛如歲月無情的流逝。

「鈴-鈴-」「鈴-鈴-」

風牽動了掛在樹上的風鈴清脆作響，引起了慕容情的注意。

『風不失期，君莫失期。』

「而我，依然會在這裡。」

他佇立在花樹之下，仰頭凝視著花簇之中的風鈴一會後，才發現樹下的一只酒壺與一對酒杯。

這時風起了，溫柔地從慕容情身上撫過，向他傳遞了來人的信息。

他聽了，淺笑著，「呵，原來你來過了。」

慕容情低下身，垂下眼眸，手指輕輕撫過杯緣，若有所思地念著一句話，「風不失期 ，君不失期，初心 初心...」

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當初出手相助是自己心甘情願，一切作為皆是自己的决定，即使有罪也是自己須承擔的。

所以心中的失望、愧疚、虧欠或者其他的情緒，全部放下吧。

一開始便就誰也不欠誰，誰也不用對誰道歉，因為是朋友啊。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小白文鳥飛入什剎月，收起了翅膀，停在花樹的枝頭上，隨即清脆啼叫了幾聲，彷彿是在喚著慕容情。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慕容情向著小白文鳥走近，而小白文鳥也飛向靠慕容情較近的枝頭停著。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慕容情側耳細聽著她的話語，得知心裡牽掛著的女子與一名男子有情人終成眷屬，且兩人在遠離武林紛爭的寧靜之處過得幸福平安，他欣慰地微微一笑。

「這份罪惡感之深重，是我自作自受，如今只要妳幸福就好......這樣就好了...」內疚的情緒，使慕容情的語氣帶著些許的哽咽。

他生前對女子的虧欠，是終生所要背負的罪，那是即使死亡也無法消弭的罪，甚至有幸投胎轉世也要烙印著的永世之罪。

另有一個人，他也心心念念地掛念著。

「慕容。」

彷彿聽見了那人的聲音，但慕容情認為是自己太牽掛於心了因而產生的幻聽。

「慕容...」

可是這熟悉的聲音卻又在身後再次地呼喚著他，「...未央?」慕容情難以置信地念著那人的名字，然後緩緩地轉身望去。

眼前之人的樣貌有些許的改變，但慕容情仍一眼就認出他的身分，「未央。」

但慕容情明白愁未央是看不見他的。

即使他就站在愁未央的面前，「慕容，你在這裡嗎?」愁未央仍東張西望地環顧著四周尋找著他的身影。

可是，對於能再見到愁未央一面，慕容情衷心地感激著老天爺竟願意給他這種人如此好的眷顧。

「慕容!」愁未央的語氣逐漸地急了。

聽著愁未央越來越著急的呼喚，慕容情也無可奈何，只能束手無策地望著他。

就在這時，掛在愁未央腰間的小瓶子宛如有生命般地躁動了起來，引起了愁未央與慕容情的注意。

愁未央並不記得這小瓶子的來由，也沒想過要深究這裡頭的東西為何，因為那時的他一心只想找到慕容情。

而現在愁未央拿起了它，在凝視了一會兒後，他心裡猜想這或許是個契機，便毅然決然地拔起瓶栓。

倏地，一團七彩光球迅速地從瓶子裡頭竄出，往著慕容情飛去，注入他的體內，與他融合了。

且七彩光球似乎能與慕容情腰間的七彩霓羽印記相呼應，進而引動了慕容情體內的霓羽族力量，使得七彩光球逐漸擴大，包覆了慕容情整個人。

在光芒之中，慕容情的形體竟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慕容......慕容!」

總算是找到慕容情的愁未央難掩心中的欣喜，激動地往著慕容情的方向奔去，但當他伸出手要抓住慕容情時，整個人卻穿過了光芒，無法碰觸到慕容情的身體。

對於這樣的情況，身為醫者的愁未央在心中隱約有了答案，但他希望是自己想錯了，「慕容，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轉身看著慕容情。

「呵，未央，這就是事實啊。」慕容情強忍著內心真實的情緒，淡淡地笑了笑，「如你心中所明白的，我已經不在人世上了。」

愁未央難以置信地望著慕容情，他人明明就在眼前，但沒料想這卻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未央，對不起，總是讓你擔心。」

「是啊...你總是讓我擔心，直到現在還是讓我為你擔心。」

「未央，能與你相識，是老天爺給我最大的恩賜。」

「對我而言，我也是這麼想的，慕容...」

這時光芒一點一滴地開始吞噬著慕容情的身影，他明白自己即將隨著光芒飛到另一個彼方去。

「慕容!」查覺到此狀況，愁未央心急了，忘記他是碰觸不到慕容情的，他伸手想要抓住慕容情，但只是再次被殘酷的現實深深地打擊。

是道別的時刻了，即使心有不捨但又能如何，生死有命，唯有坦然地接受這樣的現實。

「未央，最後我想跟你說...」話未說盡，慕容情的容顏與聲音卻在光芒之中模糊了，然後隨之消散而去。

「慕容，不要走!」

用盡了力氣叫喊，仍無力挽回生離死別。

『未央，謝謝你。』

這聲音在愁未央的心中迴響著，永遠  永遠

鳥兒在天空中翱翔是自由的。

如今他悠遊在這片天空之中，自由自在地飛翔。

無心亦心，自在觀真。薄情非情，醉飲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