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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四魌界,是一個極為巨大的宇宙樹。

其中共有四個國家,分别是上天界的詩意天城、登仙道的慈光之塔、殺戮碎島、火宅佛獄,這四個國家彼此可以直接往來。

而位在四魌界最下層的火宅佛獄是個不見天日的特異環境,汙穢髒濁之氣充塞整個境界,且只能接受另外三界所利用的剩餘資源,所以整個國家極為貧乏。

因此久遠之前的領導者邪天御武便不斷地發起爭端,而首當其衝的即是火宅佛獄的最鄰近國,殺戮碎島。

但當時殺戮碎島有雅狄王的領導,使得邪天御武久攻不下。

在火宅佛獄與殺戮碎島的分界線上,有一段區域是一道連綿不絕的山岳地區,那裡居住著被稱為『魔龍』的一群人。

以這地方僅有的資源自成一族的他們雖隸屬於火宅佛獄,且自身也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但因不喜戰爭的民族性,再加上有著自然的屏障,讓他們向來與世無爭。

所以在資源爭奪戰中,他們表明不會為火宅佛獄參加戰爭,但也絕不會倒戈殺戮碎島。

他們的立場在眾人看來已經違反了『以火宅佛獄的利益為最高宗旨』的原則,但因為魔龍一族在久遠的一場征戰中證實了其力量之強大,所以即使是身為佛獄之王的邪天御武也從未藉此向他們興師問罪。

且以當時的情況來說,引發內亂並不是一件明智之舉。

話說,火宅佛獄與殺戮碎島的第一場戰役......

 

佛獄這一段征戰歷史只要是佛獄子民都背得滾瓜爛熟,於是赤睛匆匆地看了幾眼後就把書闔上,然後隨手往後一扔。

「第二十八本!」小狐靈巧地一跳,接住了赤睛扔出的書,「赤睛,不要亂丟書!」當然這句話小狐也說二十八次。

今天邪思台藏書館的值日生是小狐,從赤睛一進門開始,好奇心一直都很旺盛的小狐便跟在他的後頭問東問西,但問來問去都跟魔王子有關。

「赤睛啊,你今天沒去墮落天堂啊?」
「赤睛啊,我聽玷芳姬說那個人的腳指甲有三十公分長,是真的嗎?但這樣要怎麼穿鞋啊?」
「赤睛啊,我聽無執相說那個人喜歡喝蜂蜜血,是真的嗎?話說回來,蜂蜜血是什麼?是把蜂蜜加在血水裡頭嗎?話說回來,蜂蜜是什麼?」
「赤睛啊,我聽小翠說那個人的眼睛會噴發火焰,是真的嗎?這樣的話,他的眼睛不覺得燙嗎?」

雖然魔王子確實是個異數,但大家為什麼要灌輸小狐如此奇怪的觀念呢?赤睛不解地皺眉想著。不過一直問個不停的小狐,讓赤睛覺得他好聒噪。

其實赤睛明白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小狐閉上嘴,『我可以帶你進去見魔王子,你自己問他。』

但這樣的威脅對小孩子來說似乎太刺激了,畢竟魔王子的人格太差,差到小孩子聽到他名字的第一個字就會嚇到嚎啕大哭。這麼說來只要提到『魔王子』三個字就足夠了,根本就不需要說這麼長的話。

不過再想想小狐也沒做錯事,只是好奇心旺盛地愛問了幾句,所以赤睛覺得沒必要這樣嚇唬一個小孩子,於是他才會隨手扔書,好讓小狐轉移注意力。

而對於小狐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其中的關鍵字『墮落天堂』讓赤睛想起了這幾日的事。

自那一日莫名地睡在魔王子的懷裡後,赤睛就再也沒見到他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居然又是自己寢室的天花板,他冷靜地思考了好一會兒。

那是夢,還是現實?

如果是夢,最好。

但如果是現實,那會是誰把他從墮落天堂搬回寢室的呢?

該不會是魔王子吧......但赤睛一點都不希望是他,因為這樣就意味著他又隨心所欲地到處趴趴走。但瞧見外頭如此寧靜和平,赤睛感到安心了不少。

那應該是魔王子感到厭倦了,便把熟睡的他丟出墮落天堂的結界,然後有個好心人把他撿回寢室來放好...沒錯,就是這樣!

不願追根究柢,赤睛便私自在心裡這麼想了。

但想問的事一個字都還沒向魔王子問出口就被丟出來了,於是赤睛再次整裝出發到墮落天堂去,但這一次身體狀況良好,所以赤睛是用飛的闖進去,可節省了不少時間與力氣。

結果魔王子卻在緊閉的門上掛了個『謝絕見客』的告示牌,且這一掛就是五天,已經過了五天了...這是哪招!?

心中雖有些許的納悶,但既然他表明不見任何人,那這其中就包含了自己,於是赤睛照著做。

可是對於那時魔王子看似隨興地問他記不記得什麼,再加上腦子裡閃過的種種畫面,令赤睛無法不去在意,於是略顯心煩的他便跑到向來寧靜的邪思台翻個書冷靜冷靜。

但當赤睛從書本的世界一回神過來,卻發現自己正試著從古章典籍中找出關於魔龍一族的事蹟。

只是魔龍一族似乎真的很愛好和平又過得低調,幾乎沒留下任何的紀錄,讓赤睛無從查起。

「哼哼,即使你拋得再高再遠,本狐仙一定都接得到,因為我是火宅佛獄最盡職的圖書管理員!」小狐自信滿滿地說。

赤睛沒理會他,「這本也一樣。」嘴裡這樣念著然後又丟出了一本書。

但這一回或許是因為赤睛有點煩躁了,忘記控制投擲的力氣,使得這本飛書呈現出來的拋物線比先前都要來的高且遠。

即使超出了守備範圍,小狐仍試著要接住這本書,「第二十...九!」可是飛書在半空中就被攔截了,而專注在飛書的小狐也撞到了接到書的這個人。

被小狐撞個正著的是黑枒君,「小狐,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一臉嚴厲地問著小狐,一邊撫著被撞疼的肚子。

「才不是我呢!是赤睛!我已經警告過他很多次了,但他依然故我。」小狐沒好氣地在赤睛面前打小報告。

「對不起。」赤睛搶在黑枒君囉唆之前道歉,因為他明白黑枒君的嘮叨功力可說是佛獄的佼佼者。

「知道錯就好了,以後可別再這樣了。」黑枒君的語氣即刻溫和了許多。(小狐:偏心!)

「不,這句道歉還包含另一件事。.......你借給我的長袍...被魔王子燒了。」而且燒得連灰燼都沒留下。

「......沒關係,只是一件長袍,你別放心上。」黑枒君微笑地說,然後將堆疊在桌上的書俐落地一一歸回原處。

這男人居然愛書愛到連位置都記得清清楚楚,赤睛在一旁感嘆地看著。在赤睛的生活圈中,黑枒君扮演的是老師的角色,而他所擁有的知識幾乎都是黑枒君教導他的。

「黑枒君,你曾經說過魔龍一族的居所在當年佛獄與碎島之間的征戰中遭受摧毀,所以便散落在東北山岳的各個地方居住。」

赤睛想起自己父母親便是在那一場征戰之中喪命的,只是當年他年紀尚小,所以幾乎沒有印象,只知道那時救了他一命的是咒世主。

而告知他這件事的也是黑枒君。

不過在前些日子當魔王子問起他這件事的時候,他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後來他想了想,或許是因為那時腦子昏昏沉沉的,所以反應才遲疑了。

「是的,怎麼了嗎?」

「他們現在還存在嗎?」

「不清楚,因為他們本來就鮮少與外界接觸。」

聽了黑枒君的回答,赤睛便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但他的眉間卻又帶著幾分在意。

見著赤睛若有所思的神情,在旁的小狐便爬上桌子讓自己與赤睛等高,打氣地拍了拍赤睛的肩,「既然這麼在意,你就回去故鄉一趟看看啊,反正你會飛,很方便的。」

雖說這話確實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但由於對象是小狐,赤睛難得地將心中百味雜陳的情緒全表現在臉上。(小狐:是怎樣!?我也是出自一片好心啊!)

但黑枒君可就不這麼想了。

「赤睛,有什麼事你問我就好了,你大老遠地飛去那裡還不見得找得到人問呢。」

「我沒想問什麼,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都過這麼多年了,如今你去了這一趟又有什麼意義,你的居所依然是在這裡啊。」

「我只是去看看...」

「況且因為戰爭的關係,那地方早已失去了可用資源,所以你的族人才會散落至各處啊。」

「我...」

不等赤睛把話說完,黑枒君便轉過身,且兩手緊按著赤睛的肩膀,語氣略顯不悅地說,「赤睛,沒這必要的。」

「......黑枒君,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如此極力勸阻我呢?這件事有什麼不對嗎?」對於黑枒君的異常舉止,赤睛提出了疑問。

「對啊,赤睛只是想去看看而已,又不會怎麼樣,為什麼你要如此大驚小怪的。」小狐也感到了奇怪。

面對兩人的質疑,有口難言的黑枒君只好決定這麼做了。

「你安靜。」黑枒君的眼神瞪向小狐,而與他四目相接的小狐便瞬間失了意識,昏倒在地。

沒想到黑枒君竟使用了『催眠』的能力,赤睛難以置信地看向他,「黑枒君你!?」

而在與其四目相接的這一刻,赤睛便察覺到不妙,但黑枒君不等赤睛反應,趁隙按住他的雙頰,其銳利的視線宛如射出的弓箭,直直地穿入他的眼眸裡去。

赤睛的腦子在這時還清楚地知道要閃避黑枒君的視線,無奈被抓住的眼神卻已經無法逃脫了,他整個人只能任由黑枒君處置。

「赤睛,你聽我說......」

而接下來的話語,黑枒君的唇是覆在赤睛的耳畔上,一字一句輕聲地傳達給他。

 

─原諒我,這都是為了佛獄的利益。─

 

「嗯?」

赤睛疑惑地看著天花板。

眼前的天花板他很熟悉,從小看到現在,因為是寢室的天花板。

「你醒了?」

聽到聲音,赤睛便往著那方向看了過去,「黑枒君...你怎麼在這裡?」他正坐在窗邊附近看書,果真是個愛書的男人,時時刻刻都離不開書。

「我剛剛經過邪思台,小狐急忙地跑來跟我說你昏倒了,我便把你拖回寢室休息了。剛剛幫你把了脈,看來你是累了。」黑枒君起身,為赤睛倒了杯熱茶。

「......累?有嗎?」他想最近明明就睡的很多。

「你啊,是累到沒知覺了吧。」黑枒君將茶水吹溫了些,便將茶杯遞給赤睛。

赤睛起了身,坐在床沿,接過了茶杯,而表情仍略顯呆滯,「話說回來,我為什麼會在邪思台?」

「這就要問你了。」黑枒君微笑地說。

而赤睛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因為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是要去墮落天堂找魔王子的才是,雖然這幾天他都在門口掛著『謝絕見客』的告示。

黑枒君見赤睛因為想不起來而困惑的神情,露出淡淡的一笑,摸了摸他的頭,「既然想不起來就應該不是重要的事,那也別花腦力去想它了,說不定哪天一個契機就想起來了。」

「.....說的也是。」於是他放棄回想,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茶。

茶的溫熱,暖了他的身,也暖了他的心,讓赤睛向來毫無動靜的嘴角不經意地微微勾起。

見赤睛無事,黑枒君也安心了,「那麼我也該離開了。」

黑枒君剛一轉身,赤睛便叫住了他,「黑枒君。」

「嗯,什麼事?」他轉身看著赤睛。

「這次又麻煩你了,謝謝。」

赤睛的這聲謝,讓黑枒君垂下了眼眸,然後他轉身走向門口,「舉手之勞,你無須說謝的。」

「啊,還有,對不起。......你借給我的長袍...被魔王子燒了。」

這件事黑枒君已經聽赤睛說了,但現在的赤睛應該是沒有這一段記憶的,所以他也必須裝作是第一次聽到,對他來說這是很容易的。

「沒關係,只是一件長袍,你別放心上。」是的,只是再重覆說一次這句話而已。

但這回黑枒君無法轉過頭微笑地看著赤睛,於是他關上了門,離開了。

赤睛覺得黑枒君似乎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

「話說回來...長袍的事,我是不是有說過了.......嗯?...」赤睛納悶地想著,但卻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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