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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底下不可能總是只有好事的。

感嘆著此事的凝淵想起外婆曾說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成果就得付出同等的努力。

就以方才讓凝淵樂得快飛上天的晚餐時間為例。

慕容情難得率性地道謝,是因為凝淵幫他做了頓晚餐。

慕容情難得率性地說了聲好吃,是因為凝淵展現好手藝做了頓美味的晚餐。

慕容情難得率性地要求等會跟著凝淵一同回家,是因為「其實我是要去找赤睛的,他說要幫我剪頭髮。」

但慕容情本來是忘記要說出原因的,他這人向來就是凡事能自己來就自己來,再說像這樣對凝淵提出要求完全是第一次,所以在心情上稍顯得不知所措,而他將不知所措完完整整地表現在他的語言上。

凝淵覺得這樣的不知所措是慕容情獨有的特色,博愛的他當然能夠包容這種不傷大雅的粗心。

只是本來可以不用這麼早得知真相的,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多樂個幾小時,這只能怪自己向來就是愛打破砂鍋問到底,還非要問到對方心坎裡去才肯善罷甘休,所以這一回他也不例外地多嘴問了慕容情為什麼,便得到了讓他原本HIGH到天頂的情緒瞬間直落至谷底的答案。

「你可以如往常那樣地掌我的嘴嗎?」凝淵向慕容情提出挨打的要求。

「我沒事打你幹嘛。」慕容情皺眉不解看著他。

「那為了讓你掌我嘴,我只好對你做些什麼事了。」凝淵半開玩笑地貼近慕容情,作勢要摟住他,而慕容情識破凝淵的行動,早一步地避開了,「別鬧了,走吧。」

近身突襲未能得逞的凝淵輕嘖了一聲,心感惋惜地鼓著兩頰,不過還是乖乖地領著慕容情一同回家。

所幸凝淵凡事都釋懷得很快,但是他也馬上就在意起另一件事,慕容情不是與他並肩走,竟是跟在他的後頭,而且似乎是為了保持非常安全距離,凝淵發現在他走了一步之後,慕容情才會跟著跨出一步。於是他試探性停了下來,身後之人竟真如他所料地跟著停下腳步。

「我說慕容情啊。」他微笑地回頭看著慕容情,而雙手在自己的左側揮舞著示意,「我這邊的位置空的很呢。」

「沒關係,我走在後頭就好。」

「在前頭一點就沒什麼路燈了,很危險的。」

「有你危險嗎?」

「呵,夜這麼黑,我這是擔心你走丟啊。」

「那你會丟下我嗎?」

「哎呀,真是狡猾啊你。」

於是凝淵開始做起了熱身伸展動作,而慕容情完全不明白他這莫名的舉止是要做什麼。

「好。」就在凝淵這一聲好之後,他突然地往前衝刺,頭也不回地跑了起來,慕容情見狀,心先是一驚,在反應過來後立即隨著凝淵一同跑了起來。

接下來的這段路就如凝淵所說的沒什麼路燈,所以慕容情只能憑著前頭傳來的跑步聲來確認自己是仍跟著凝淵的。

不知跑了多久,前頭的腳步聲停了,隨即慕容情瞧見了凝淵佇立等待的身影,於是他也就放慢了速度前進,喘吁吁地往前小跑了幾步,前頭的凝淵張開雙臂順勢地擁住了他。

「我就說了,你比較危險。」慕容情覺得累了,所以也懶得使力氣推開他。

「小氣,就給我當作帶路的謝禮嘛。」再說你也沒力氣推開我了吧。

「你這是趁人之危。」

「話說回來,沒想到你竟然跟得上來。我以為你應該是個沒什麼體力的人,所以還很貼心地放慢速度,免得真丟了你。」

怕丟了我,那你還跑!?

「聽你這麼說,看來我應該感謝你的"腳"下留情囉?」

聽得出慕容情語調帶著些許不悅,但凝淵的心裡卻因此感到開心,「而且我還知道你不喜歡欠人情,所以這一個抱抱除了抵帶路之情,還可抵我的"腳"下留情。你瞧瞧,我多吃虧。」

「那你該放開我了,不然就是我吃虧了。」

「唉,小氣又毫無幽默感。」凝淵鬆開了手,稍稍地側著頭問慕容情,「那麼...這一路跑來,你將路記下了嗎?」

慕容情方才一心只想著得追上才是,哪還有心思去記路啊,所以他無奈地回答,「......沒有。」

「很好。」凝淵開心地拍了拍慕容情的肩膀,「我會負起責任送你回去的。」然後轉身按了門鈴。

你沒鑰匙嗎!?

「這不是你家嗎?」慕容情不解地問。

「我寄人籬下,總是得低調點。」這麼說著的同時,凝淵又按了一次門鈴,但這次按得很長很久,直到門開了他才停手。

開了門的赤睛一臉不解地看著凝淵,「有鑰匙為什麼不用?」

「慕容情是你邀請的客人,為你的客人開門以示歡迎,這不是基本禮儀嗎?」

「那好,你別進我開的這門。」赤睛看向慕容情,「請進。」慕容情一進了門,赤睛立即將門關上,其速度之快讓凝淵無隙可趁。

被擋在門外的凝淵聳了聳肩,感嘆地笑了笑,「唉,我身邊盡是些毫無幽默感的人。」但他也只得乖乖拿出鑰匙開門。

跟著赤睛進門的慕容情,先在玄關換上室內拖鞋,而一腳踩上木地板時,隨即傳出一聲『嘎嘰』,「抱歉,是個老屋子。」赤睛說。

走在前頭的赤睛先將慕容情帶到客廳坐著,說要拿東西便上了樓去,這時凝淵已經進屋子裡頭了,瞧見慕容情在客廳便轉了進來,而赤睛也恰巧回來了,他遞給慕容情一條毛巾(客人用)與換洗衣物(客人用),「去洗澡。」在慕容情接過前,在一旁凝淵先按住了赤睛這伸出的手腕,「赤睛啊,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才想知道你這樣抓著我的手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如你所見的意思啊。你把話說清楚。」

赤睛抖開凝淵的手,把手上的東西交給慕容情,「你留了汗,洗了澡比較舒服,況且頭髮濕了才好剪。」

「說得真好,真是個好提案。」凝淵望向慕容情,「我跟你都流了汗,我們一起洗香香吧。」

「我可以讓你先洗沒關係。」慕容情是笑笑地說出這句話,但語調卻是冷淡的。

聽得出慕容情冷冷的情緒,於是凝淵換了個想法,「我想了一下,來者是客,還是你先洗吧。」他禮貌地做出了個『你先請』的手勢,而慕容情狐疑地看著他且從身邊走過,然後進入了浴室。

在慕容情進入了浴室後,凝淵滿心歡喜地望著那方向,「而在之後的我就可以從你使用過的浴室一邊洗香香一邊聞香香,有助於刺激想像力,嗯嗯~這樣真不錯呢。」

而聽見凝淵這麼說的赤睛在一瞬間有了報警的念頭。

「話說回來,赤睛啊,你為什麼要守在通往浴室的走廊上呢?」凝淵這麼一問,赤睛才發現自己在想著報警的同時,身體倒是不知不覺地擋在凝淵的面前了。

「我想不到可以告訴你的理由。」

「喔,那你可以讓讓嗎?」

「我也想不到可以讓開的理由。」

聽著赤睛如此的回答,凝淵與他靜默地相視了好一會後,「我是很開心能與慕容情一同度過回家的這段時光.....」

「是嗎,那你該感謝我給你這個機會。」

「我們倆都認識這麼久了,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說了你會相信嗎?」

「試試嘛,不試怎麼知道我信不信呢。」

「其實...過幾天師傅就要驗收考試了,所以我想要練習,恰好慕容情說頭髮煩躁想剪,我就問了他是否可以讓我試試。」

「......你覺得我會信嗎?」

「起碼慕容情會相信我。」

「是啊,他信任何人,就是不信我。你說這是為什麼呢?」凝淵問著赤睛,而就在赤睛正要開口回答時,凝淵又逕自地接話下去,「但換個角度想,他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但只有對我如此,所以我在他的心目中可算是個特別的存在吧。」

把話卡在咽喉間的赤睛僅是漠然地看著自問自答的凝淵,他想這應該就是其中一個原因吧。

「嗯?赤睛你剛剛好像有想說什麼,說吧。」

「你可以繼續說,因為我已經無話可說了。」

「自己說話沒什麼樂趣,我去那邊等著看慕容情的落髮儀式好了。」凝淵便轉身走進客廳裡頭,沒多久又探出頭來對赤睛說,「在我沒去浴室之前,你可別進去。」他的語調帶著怨念。

「那麼,慕容情的落髮儀式,開始。」凝淵一臉不捨地看著慕容情...的頭髮,但如此依依不捨的視線讓慕容情覺得不明白,「我只是剪個頭髮而已。」

凝淵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對我來說,剪在你髮,痛在我心啊。」手指深情地深情地撩著濕潤的墨青色髮絲。

「動作十分,語氣十分,情感嘛......」赤睛摸著下巴,深刻地思考著,而凝淵不滿地說,「為什麼猶疑,情感當然是十分啊。」

「我們倆認識這麼久了,你的情史我還不了解嗎?」

凝淵眼神示意:赤睛你這是故意的嗎?

赤睛眼神示意:因為你實在是太囉嗦了。

已經坐著Stand By的慕容情覺得頭頂上相互交會的視線似乎有著火花,「請問...可以開始剪了嗎?」他出聲中斷頭頂上這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會,而關於『凝淵的情史』他靜悄悄地擱在心底的某一處。

於是凝淵走到慕容情面前坐在地板上,仰望著慕容情的臉,「你一定得坐在這裡嗎?」慕容情問。

「只要你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每一分一秒我都要牢牢地將你的模樣刻劃在腦子裡,這一刻也不例外。」這時赤睛開始梳髮,看著赤睛的動作,凝淵吃味地說,「慕容情啊,你知道赤睛為什麼會選擇這份職業嗎?」

一時之間赤睛停了手,然後又繼續梳著,「喔,你知道原因啊,那就說來聽聽,因為我自己也想知道。」

「你以為你這樣裝傻就可以掩飾了嗎?」凝淵起了身,走到赤睛的身旁,用著輕聲的語調說,「喔,這髮絲撫摸起來宛如絹絲般柔滑,殘留在指尖的觸感使人意猶未盡,我的心深深地為此著迷,愛戀地捨不得放手。」

慕容情只覺得說著這話的凝淵應該才是最沉迷於此的人吧,而赤睛則是不予理會地準備向慕容情頸後的髮尾剪下第一刀時,凝淵卻突然按住赤睛的肩膀,還大喊了聲,「等等!刀下留髮!」但這舉動卻讓赤睛晃了手,結果比預期剪了還要長的長度。

赤睛與凝淵頓時都愣住了。

覺得方才剪刀的聲音似乎不太對勁,慕容情皺了皺眉地問,「你做了什麼?」這話聽來很明顯地是在質問凝淵,於是凝淵按了按慕容情的肩膀,「放心,赤睛的技術其實不錯的,像我老爸的頭髮就是他親自操刀的。」

「如果我沒記錯,你父親應該是...」心裡覺得失禮,所以慕容情欲言又止,但凝淵向來言無忌諱,立即接話下去,「嗯,是個很漂亮的光頭呢。」

「你爸那是天生落髮,跟我沒關係。」由於第一刀被搞砸了,赤睛的情緒略顯低落。

接下來的時間只聽得見赤睛手上的剪刀剪落髮絲的聲響。

但凝淵對於安靜又按耐不住了,「慕容情啊慕容情,你為何要閉著眼呢?」

「因為現在在剪瀏海。」卻是赤睛回答。

「赤睛,你這回答真是沒情調。」

「我只是忍不住地講述事實給你聽而已。」

於是他又問了一次,「慕容情啊慕容情,你為何要閉著眼呢?」

「因為你在我的眼前。」慕容情說。

「嗯,差強人意。正確答案是『我在等著你吻我』。」

誰說得出口啊!?

「就算他不這麼答,你也會這麼做吧。」

「知我者赤睛也,只要你現在沒擋在我面前的話。」

然後整個空間又陷入只聽得見剪刀操作的聲響,而凝淵覺得無聊,只得在地板上滾來滾去,滾著滾著,滾到了連接客廳與庭院的沿廊邊停下,望著天上的彎月發愣。

慕容情的眼角注意到凝淵難得的安靜,輕聲地問赤睛,「他怎麼了?」

「你在意嗎?」

「只是隨口問了問而已。」於是他又闔上了眼。

過一會後,「剪好了,你再去沖一次水吧,我等等幫你吹乾。」赤睛將圍在慕容情身上的布巾解開。

「謝謝。」慕容情起身後,赤睛遞了另一條乾淨的毛巾給他,「凝淵的事,你可以自己去問他。」而慕容情接過毛巾,再次向赤睛說了聲謝謝,便往著浴室走去。

赤睛走到凝淵身邊,但凝淵沒理他,仍躺得直直,眼睛直盯著月亮瞧,於是他往著凝淵的腰踢了一腳,凝淵這才縮起了身軀,撫著被踢的地方,「痛,為什麼踢我?」

「我想不到可以告訴你的理由。」

「你」就在凝淵起了身要說話之時,傳來『叮-咚-』的門鈴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凝淵跟赤睛都愣了愣。突然,「對了,我傍晚去找你就是要說這件事。」赤睛轉身看著凝淵,「其實這已經是例行的事了,但你最近才剛住這裡,所以『先』跟你說一聲,寒煙翠每年都會在這段時期跟她的朋友們來這裡玩幾天,當然他們是住這裡。」

凝淵笑了笑,「......赤睛,這事要早點說啊。」再說,小妹妳為何沒跟老哥我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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